从上届欧洲杯3名中超球员到本届欧洲杯14名沙职联球员，两个世代的亚洲“金元足球”，在欧洲杯留下不同的代表性印记。
文|罗冉峰
又一位闪耀欧洲杯的“中超故人”。
2024年欧洲杯小组赛第二轮，阿瑙托维奇罚进点球，将锁定比分为3:1，帮助奥地利击败波兰。在拥有荷兰和法国两支劲旅D组，奥地利晋级淘汰赛的希望大增。
这是阿瑙托维奇职业生涯的第二个欧洲杯进球。三年前，他在2020年欧洲杯小组赛（2020年欧洲杯在2021年举行）对阵北马其顿时替补登场破门。当时他效力于中超俱乐部上海海港，成为第二位在欧洲杯破门的中超球员。
阿瑙托维奇（红衣）带领球队前进
首轮比赛中同样有中超故人发挥出色。斯坦丘以精彩远射帮助罗马尼亚先开纪录，最终3:0击败乌克兰。与阿瑙托维奇一样，他也是本队的队长；与阿瑙托维奇一样，他也有过中国“淘金”的经历，曾帮助武汉三镇赢得中超冠军。
两位中超故人释放异彩，不过本届欧洲杯几乎铁定不会出现来自中超的欧洲杯进球者，因为24强大名单中没有任何一人效力于中超俱乐部。“金元热潮”消退后，中超球队容纳海外球星的能力显著收缩，星光熠熠的欧洲杯，自然也难觅中超球员身影。
而作为亚洲全新的“金元足球”舞台，沙特阿拉伯职业联赛却惊人地提升了贡献欧洲杯参赛球员的能力。2023年夏天，当足坛惊叹沙特俱乐部招揽国际球星的“钞能力”手笔时，大家主要思考淘金者们是否真的能改变沙特足球的生态。而2024年夏天，14名沙职联球员入选欧洲杯参赛阵容，不由得令人反过来关注，亚洲力量会不会反过来对欧洲这块传统足球高地，产生催化式的影响。
01
沙特贡献最多非欧联赛参赛球员
斯坦丘就是沙职联的代表，他更成为了首位在欧洲杯破门的沙职联球员。
斯坦丘庆祝进球
本届欧洲杯，沙特联赛是贡献最多参赛球员的非欧洲联赛，排名所有国家的联赛（含低级别联赛）的第11位。其入选球员数量还多于盛产才俊的葡萄牙联赛，比起荷兰联赛也仅仅少一人。
这再次折射出沙特联赛吸纳优秀球员的惊人效率。2020年欧洲杯，没有任何参赛球员来自沙特俱乐部。2016年赛事则只有一人。
更值得留意的是，并非所有沙职联代表都来自去年夏天呼风唤雨、由沙特阿拉伯公共投资基金（PIF）控股的四家豪门俱乐部。斯坦丘就来自达马克，球队在2023/24赛季沙职联仅排名第十。而有欧洲杯参赛球员的排名最低沙特俱乐部是阿科多，以第15位联赛收官，差一位就要降级。俱乐部阵中的布尔卡和克维尔克维利亚已分别代表罗马尼亚和格鲁吉亚在本届欧洲杯的首发。
图源14名沙职联代表
（体育大生意制图）
这意味着沙职联与当年中超一样，除了经济实力强的俱乐部能直接请来成名巨星，中下游俱乐部也能挖掘到国脚级的外援。虽然过去一年沙职联出现了内马尔领高薪伤停、本泽马拒绝出战、亨德森半年出走等等球星未能完全发挥的负面消息，但是从欧洲杯中的沙特联赛球员花名册来看，更多人能一定程度适应中东的足球生活。
目前已经亮相欧洲杯的沙职联球员中，明星级球员大多数还没进入高光状态。最抢眼的是法国中枪坎特，连续两场比赛获得最佳球员；头号巨星C罗则错失单刀，葡萄牙首战较为挣扎；西班牙的拉波尔特第二轮小组赛对意大利一战才获得首发机会，帮助“斗牛士”零封对手；卡拉斯科改踢左后卫，未能发挥突破专长，比利时也爆冷不敌斯洛伐克；最失意的可能是布罗佐维奇，克罗地亚两战仅积一分，他参与打理的中场攻守两端都存在失据情况……
整体来说，要评价旅沙球星是否还能承受欧洲杯这种顶级赛事的竞技要求，目前比赛的样本量相对较少。相信沙特足球界还是期待球员们后续有出色发挥，这样就能证明重金礼聘球星既能增加联赛看点、又能缔造“鲶鱼效应”帮助本国球员成长、同时还不妨碍他们继续在殿堂级赛事发光发热。这种正面效应有利于沙职联持续吸引更多球星，遏制本泽马、亨德森等案例的消极影响。
02
非欧联赛破门者与中超深有渊源
当沙职联球员成为欧洲杯的看点时，亚洲“金元足球”的“新进化”可见一斑。
上一波亚洲“金元足球”的缔造者是中超。2023年，根据足球统计机构CIES计算，2014-2023年的十年里，中超是转会市场净支出第二高的联赛，仅次于英超。但在中超不断刷新转会大手笔的时期，中超球员在大型国际赛场上露面的机会不多。2014年巴西世界杯和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上，分别只有6名和9名效力中国联赛的球员。
欧洲杯赛场更加长期与中国联赛球员无缘。首位征战中超的欧洲杯参赛球员是大连实德的扬科维奇，他入选了保加利亚的2004年欧洲杯大名单。第二位球员则要12年后才出现，北京国安的伊尔马兹不但代表土耳其出征2016年欧洲杯，还攻入中超球员欧洲杯首球。2020年欧洲杯则是中超球员数量最多的一次，除了阿瑙托维奇以外，还有大连人的丹尼尔森和广州城的斯文松，两人均为瑞典国脚。
实际上，欧洲杯本身就鲜有亚洲联赛球员的身影。虽然1992年最后一届8队参与的欧洲杯上，就有英格兰传奇莱因克尔（效力于J联赛名古屋八鲸）作为非欧联赛代表，但直到2016年欧洲杯，卡塔尔拉法的斯洛伐克前锋魏斯才成为首位取得进球的亚洲联赛球员。
2016年，伊尔马兹（白衣）
攻入中超球员欧洲杯首球
目前在欧洲杯有进球进账的四名亚洲联赛球员中，伊尔马兹、阿瑙托维奇与斯坦丘都有中超渊源。这反映出“金元时代”中超提高转会市场购买力后，的确吸引到更多高水平欧洲球员投奔。中超资本对欧洲足球竞技也发挥了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影响。
然而，与如今沙职联球员参加欧洲杯的规模相比，中超对欧洲足球竞技的整体冲击力大致上可“忽略不计”。本届欧洲杯上，从夺冠热门到潜在黑马到可能的“陪跑分子”、从核心主力到重要替补到角色球员、从前锋到中场到后卫，都有“沙特势力”分布。更多与亚洲联赛相关的纪录，有望在本届欧洲杯藉由沙职联球员的表现而改写：最多亚洲联赛球员进球数、最多亚洲联赛球员进球人数、最多亚洲联赛球员亮相淘汰赛阶段人数……甚至最终的冠军阵容中，也有可能拥有沙职联球员。沙特式“金元足球”对欧洲足球的影响，完全是亚洲足球乃至国际足球层面上的历史性新高度。
03
沙职联球员夺冠≠金元胜利
本届欧洲杯还迎来赛事历史上首位破门的美洲联赛球员，效力美国大联盟（MLS）芝加哥火焰的瑞士名将沙奇里远射敲开苏格兰大门。单届赛事接连新增非欧联赛的破门球员，似在暗示一幅足球国际化图景的铺开。
国际化的进程纯属靠经济来推动。本来南美洲才是与欧洲分庭抗礼的足球热土，但是两个地区的巨大经济差异令足球人才的流动以南美走向欧洲为绝对主流。欧洲杯赛场相应难寻南美联赛球员影踪。而美国经济发达，MLS因此成为欧洲名将养老或者中等水平球员求职的好去处。2020年欧洲杯，MLS球员的数量就已经达到6名，本届赛事增加到7名。
沙职联和MLS分别是本届欧洲杯非欧联赛球员数量最多的联赛，显著折射出目前沙特与美国在足球人才引入方面的积极性——C罗和梅西分别作为象征人物来投。沙特志在用体育来进行国家宣传，有资产达6000亿美元的国家主权投资基金作为后盾；美国则即将承办扩军的世界杯，拥有全球最发达的体育市场。两大经济体均在足球界掀起可观的资金流动，这种流动的效果也在本届欧洲杯的相关联赛球员表现方面有所体现。
C罗继续担任葡萄牙队长
相对美国，沙特的“钞能力”更加简单直接、对球星的吸引力立竿见影，使沙职联球员在欧洲杯的看头也远胜MLS球员。但正如经过“金元时代”，中国足球自身的竞技水平却与世界主流越来越远、甚至被昔日的亚洲后进球队赶超，烧钱能不能赋予沙特足球的脱胎换骨，也让不少人怀疑。
往乐观方面考虑，欧洲杯群星闪耀是对沙特式“金元足球”的肯定和宣传，为日后沙特足球从以经济为亮点转化为以竞技为亮点创造更好条件；往悲观方面考虑，沙特却可能始终只能请来“雇佣兵”，哪一天“金元”退却，沙职联的灿烂也会迅速归于平静。整体来说，即使2024年有沙职联球员举起德劳内杯，沙特在五年、十年后能否如愿成为一个吸引球迷、人才和资本的良性足球生态圈，是完全的另一码事。
昔日中式“金元足球”已留下教训：拉拢成名球员的模式，只能制造瞬时刺激，而不足以让本地足球文化发展得到真正的洗礼。当中国球迷赞叹“中超故人”在欧洲杯赛场的精彩表演时，几乎要同时感慨退潮后的中国足球整体竞技仍如一盘散沙。沙特是否会重蹈覆辙现为未知之数，但一旦C罗、坎特或拉波尔特等人捧杯就被沙特足球发展决策者视为“胜利”，新一波“金元足球”的结局将更可能走向失败。
注：本文所用封面图来自Osports全体育
